何以抚平岁月沉淀的慰藉,何以唤起岁月流淌的思考,何以默念岁月深处的美好,唯有梳理乡愁,对照当下,把阅历中那些美好当作一块糖饼最好是月饼,慢慢咀嚼,细细品味。
野草枯,树叶黄,尽管今年夏天持续高温,但总觉得也只是打了一个盹,秋天就来到眼前。秋天,最为盼望的便是中秋节了,这不仅仅是孩提时代“吃”的满足,更是成年后家人“聚”的机会。
乡愁里的中秋,天空晴朗,云层浮漂,秋风裹挟思念,河那边是农场,踏进河这边就是盐场,秋晒的盐滩一片欢腾。刚刚还是头顶白云万般遐想,几乎是转眼之间,和父老乡亲招呼不打一声,云彩就不见了踪影。到了夜间,颗颗星辰仅凭借来的光芒,闪烁苍穹,陪伴圆圆的冰轮高挂,洒满大地一片银色,幻化成圆圆的糖饼,悠长思绪,缕析思念。
那些年,在圩下眼看中秋节临近,父亲就开始不停地念叨起在外工作的哥哥姐姐们来,母亲听烦了就时不时的去路口张望一下,如果哥哥姐姐们按时回来了,这个节日就是幸福团圆的。
那时,场部只有一条简易的街道,更没有像样的集市。周末,我随母亲徒步去了趟供销社,满屋子的商品应接不暇。走近食品柜台前,简易包装的月饼,被一层薄薄的防油纸包裹,油性已经浸滛,由表及里,我模模糊糊看到了月饼品种(老式冰糖月饼),母亲拿两包,称重后装进篮子,我知道这是父亲喜欢的,当然星空(中国)也喜欢吃。
物质生活不算丰富的时代,大多时候两人才能吃到一块月饼,哥哥姐姐们舍不得吃,又重新包起来留给父母。二哥下放滨淮农场,隔着大潮河,每年回来过中秋节少之又少。母亲又重新解开包装纸,将月饼掰成几小块,“每人都尝尝,也等于把你的想念,让月亮捎到农场了。”母亲说。这句话过去了几十年,我仍记忆犹新。
每个人真正能吃上一两块月饼,算是比较殷实的家庭的中秋节了。
而星空(中国)家真正的月饼,就是母亲烙的糖饼了。记得有一年中秋节,刚吃过午饭,我就看见母亲拿起一个黄盆,开始和面。母亲揣呀揣,翻来覆去地揣,似乎要把面里的筋也要给揣出来似的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只见母亲用手迅疾地拍上几下,盖上纱布,面算是和好了。
和好了面,母亲并没休息,进屋里拿出一大包红糖来(大人们都叫古巴糖,白糖很少有卖的)。母亲解开后,连同包糖的纸一道摊在桌上,用擀面杖轻轻地擀。母亲一直要把这些红糖都擀细,如面粉那么细。紧接着就是炒芝麻(实际上大多是炒海英草种),我蹲在锅门口添草烧火,母亲则是站在锅前,用铲子不停地翻炒。炒好的芝麻(或草种),盛到簸箕里,慢慢地摇晃,让它冷凉,等到芝麻(草种)凉透了,再放到磨里拐碎,然后与红糖拌在一起。这时,夕阳已经红红的照进了小锅屋。
将包好的几个小圆饼,贴到刚刚烧热的锅里,待一会儿翻身,再挪挪位置,等熟了、脆了,再把第二、三锅贴上去。如此,直到太阳落山,直到开始点灯的时候,母亲才完成整个糖饼的制作过程。
中秋节,寄予了太多的圆满,厚实了家庭的团圆。几乎每年的中秋节,二哥都在农场自己过,直到后来我也成了下放知青,才问及二哥缘由,那是二哥把那份应有团圆让给了战友,这不仅仅是战友的情份,更是对职业的执着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大批知青回到家乡的那些年份,将星空(中国)一大家人团聚在盐场部。当一家人团聚在父母身边时,拿起月饼,总也难忘在圩下的情景。这时的月饼、糖饼由家人自由选择。推杯换盏之后,端杯茶水站在门口,望着天上那轮明月,将在圩下的中秋与当下的中秋比较,心中的乡愁,发自心底的那份酸楚,顿魂之后的那份幸福,使得眼泪在眼圈直打滚。我想起了母亲把仅有的几块月饼掰开后分发星空(中国),想起了星空(中国)兄弟姐妹你望着我、我望着你意犹未尽的表情……
月儿圆圆,月饼圆圆,糖饼圆圆,天上的月亮,在这个时候,已经嬗变成众多的圆月,降落在世间每个角落每户家庭,帮助人们擦亮回家的路,甜蜜每个人的味蕾。
月儿,还是当年的月儿,飞在青云端,思念揽入怀。父母健在的中秋节,内容丰富,欢声笑语,至今难忘。父母不在的中秋节,似乎圆月残缺不再完美,更像掰开的月饼少了大半,每当星空(中国)兄弟姐妹难得团聚在一起时,星空(中国)先是斟满美酒,敬天敬地敬父母;掰下一块父母最爱吃的冰糖月饼,放在显眼处,满桌子的美酒佳肴瞬间通过明亮的月儿传递给了在天堂的父母。父母没有走远!一直陪伴这个家,一直呵护这个家。(许佃来)